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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September 13, 2007

爭取自己做一個獨立個體的回憶

台灣作家龍應台在蘋果日報登的一篇文章【我們要自己出去】﹐那是龍應台給安德列﹐她大兒子的信﹐信裡面寫龍應台和幼子菲力普的對話﹐描述兩重文化的拔河﹐勾起了我進入成年那段日子不快的回憶。
我讀到文章講一個已經讀到博士生的數學家朋友﹐談好了替菲力普當數學科家庭教師後﹐這位博士生居然要打長途電話給北京的父母﹐問他們同不同意他當家庭教師。我大二的時候和父親居住﹐也是這樣專制。他硬要逼我一定要每夜七時三十分回到家﹐否則不准入家門。我當年讀的是電腦科﹐如果功課忙﹐交學期的 assignment﹐一定在學校電腦中心做 assignment﹐也需要和同學開會趕 project﹐根本不可能黃昏七時三十分到家﹐我幾次試圖解釋我的情況﹐要父親放心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他就是怎樣也不聽﹐一定要當我是十三、十四歲初中生一樣﹐生怕我學壞﹐迷路或者交壞朋友。在他來講﹐他其實不是考慮自己對我的要求是否合理﹐他越是能夠逼我做到我不願意做﹑或者是不合理的東西﹐就是代表顯示他的尊嚴﹐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父要子亡是不人道而且是極端不合理的要求﹗)
有一天我真的晚了回家﹐果然不得其門而入。那時候﹐我不知道我那裡來的蠻勁和惡氣﹐發勁的大力打門﹐在門口大聲喝要父親馬上開門﹐四週鄰居肯定聽見我破口大罵和打門的聲音。最後大概父親怕鄰居聽見丟臉﹐於是給我進門﹐他正準備要如常痛罵我(每三天一小罵﹐一星期喝酒後大罵﹐正常人別說幾個月﹐三星期都受不了)﹐我已經受夠了他的專制﹐就直和父親對罵﹐駁得他答不上來﹐就是要給他打一頓也不怕﹐因為他這種一星期幾次無理取鬧﹐每次持續最少一小時的精神虐待﹐如果喝醉酒他就發酒瘋亂罵﹐我實在覺得不應該啞忍﹐否則我如何可以安心讀書﹖結果我反抗成功﹐當然代價就是五年多時間不和父親說什麼話。
第二次就是母親﹐母親就是龍應台文章那裡描述的那種亞洲母親﹐屬於後者(慘兮兮地哭)的那種。在我認知﹐我自覺大學時候我已經是成年人﹐我根本不需要事事向父母交代﹐父母的說話只是參考﹐已經不是我必須聽從的「命令」﹐我出來工作後更加如是。但母親的想法不是這樣﹐像龍應台文章裡面講的一樣﹐母親仍然因為看我是後輩﹐她眼裡面除非她死了﹐否則我不會是個自主自由的獨立個體﹐她認為作為母親的﹐她開口問我這個女兒什麼﹐我一定要回答。一次當然發生了價值衝突﹐我母親問我月入多少﹐我一句說﹕「你問這個幹什麼﹖你為何需要知道﹖」當下就把母親氣得又哭又鬧﹐她說如果是朋友問我﹐我當然可以不答﹐但她是我母親﹐為何我不回答﹖
我的回應是﹐我是個大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想說就說。母親還是不明﹕你是我女兒﹐女兒有什麼不能夠告訴母親﹖我說﹐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我的事是我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各有個的﹐我和她都是獨立自主的人。母親當然一句都聽不入耳﹐她一生都依附在父親上﹐而後輩既然是父母養大﹐父母當然有權過問他們任何事情﹐成年子女是自由和獨立自主的概念對她是太陌生了﹐也直接威脅了她作為母親的尊嚴。
她馬上就鑽牛角尖﹐說我不當她是母親了。結果當然又換來了一段時間的冷戰﹐但我最後也不告訴她我月入多少﹐後來連我獲得升職加薪﹐我也沒有特別告訴她。

我大二時候﹐教會朋友聽我講我和父親的事情﹐那時候團契的朋友都年輕﹐未必明白和一個這樣的父親生活的困難﹐他們都理所當然說出標準答案﹕他是你父親哪﹐你遷就下啦。我心想﹕我隔兩三天就要受那種折磨人的無理取鬧﹐聽他喝醉酒發酒瘋胡說八道﹐我現在要讀書的啊﹐我的科目競逐很大的啊﹐我如果因為這樣無法畢業﹐誰可憐我﹖
我那時沒講出自己想法﹐就只是用腳投票﹐離開這些我覺得無法明白我的朋友們。

當一個滿廿一歲的成年人﹐已經懂得自理﹐卻遭人當是黃毛小子﹐其實就是龍應台文章描述的價值拔河﹐龍應台當然希望保持亞洲價值裡面人倫的親密﹐她也同樣尊重歐洲價值裡面尊重獨立個體的部份﹐但要人真正認同大家是在平等的地位上做人倫親密的交往﹐絕對不容易。我對父母是希望他們不要事事插手干預過問﹐接納信任我是可以處理我自己的事情﹐take responsibility﹐而同時我仍然願意盡子女責任供養照顧他們。
但父母總覺得他們不事事插手干預過問﹐他們就失去了家長的威儀和尊嚴﹐好像一句話﹕children are to be seen and not to be listened to 一樣。
我很早﹐或者是太早 embrace 了西方的自由主義精神和尊重個體的文化﹐得來是父母對我的不滿。但回想﹐有時候﹐如果要在自由自主和得到家人接受之間選擇﹐我可能仍然選擇自由自主。

這裡是龍應台文章一處精彩的部份﹕
菲力普是主角﹐他是龍應台的兒子﹐龍應台描述菲力普在十五歲時候對她分享怎樣發現亞洲人是用輩份看他的﹐簡單講﹐當一個人在長輩面前﹐他忽然就變了沒有姓名的透明人了﹕

有一天,一群朋友剛離開,他(菲力普)說,「媽,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你的華人朋友的特徵?」我說沒有。
他說,「就是,當他們要問我什麼問題的時候,他們的眼睛是看著你的,而且,就站在我面前,卻用第三人稱『他』來稱呼我。」
嗄?
我其實沒聽懂他的意思,但是我們接著做了一次實驗。就是觀察下一次朋友來的時候所做的舉動。結果是這樣的:
教授甲進來,我介紹:「這是中文系甲教授,這是我的兒子菲力普。」
他們握手。然後甲教授對著我問:「好俊的孩子。他會說中文嗎?」(貓按﹕不看菲力普﹐叫菲力普做『他』﹐然後要母親代言)
我說,「會,說得不錯。」
甲教授問,「他幾歲?」眼睛看著我。(貓按﹕看也不看菲力普)
我說,「十五。」
甲教說,「他讀幾年級呢?」眼睛看著我。(貓按﹕看也不看菲力普﹐要母親代言)
我說,「你問他吧。」甲教授這才轉過去看菲力普。(貓按﹕龍應台嘗試要教授直接和菲力普說話)
但是沒說幾句,又轉回來了,「他懂幾國語言啊?」(貓按﹕失敗﹐教授看菲力普是沒有身分,沒有聲音,不是他講話的對象。)
菲力普在一旁用偷笑的眼神瞅著我。
。。。。。
十六歲的菲力普,在我們做過多次的實驗後,曾經下過這樣的觀察歸納,他說:「媽,我覺得,差別在於,歐洲人是看年齡的,譬如在德國學校裡,你只要滿十四歲了,老師便要用『您』來稱呼學生。但是中國人看的不是年齡而是輩份,不管你幾歲,只要你站在你媽或爸身邊,你就是『小孩』,你就沒有身分,沒有聲音,不是他講話的對象。所以他才會眼睛盯著你的媽或爸發問,由『大人』來為你代言。」
菲力普做這歸納的時候,安德烈,我這有名的社會觀察家,真的傻了。


最後﹐文章以安德烈俏皮的信回覆﹕著名搖滾樂手鮑布迪倫〔Bob Dylan〕和母親一起用餐時候的尷尬(Dylan 母親直把已經年過半百的 Bob Dylan 當是黃毛小子)﹐然後說﹕MM﹐你覺得好過了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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